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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注】

近日，南京大学出版社·守望者在先锋书店举办《成为福克纳》阅读分享及签名活动，邀请美国福克纳研究专家、东南密苏里州立大学福克纳研究中心主任Christopher Riegel博士、译者严向阳本书编号《成为福克纳》，作者为福克纳研究员、南京林业大学英语系教授韩其群，主持人为英美文学专家、南京大学英语系副教授但韩松。菲利普·韦恩斯坦所著的《成为福克纳》这本书属于《守望者传》系列。一般传记力求按照线性时间顺序重构主体的重要人生事件，以揭示伟人之所以伟大的原因。与此不同的是，在这本传记中，韦恩斯坦聚焦于福克纳的生活和创作，聚焦于福克纳的自我包围感，揭示了这位20世纪伟大作家的艺术探索。以及现实生活中遇到的各种困难。以下是经过编辑的对话内容。

活动现场：严向阳（左）、韩启群（右）

但是汉森：现代主义小说的训练从哪里来？三十出头的福克纳是如何在这奇迹般的一年里取得如此惊人的文学突破的呢？

里格尔：很多人无法理解福克纳是如何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实现如此文学上的突破的，但这种文学上的突破与他1925年左右在巴黎的经历有关。在巴黎期间，他受到了现代艺术尤其是绘画的影响。这些现代艺术给了他很多灵感。他本人是一位诗人，他自称是一位非常失败的诗人，但他努力将自己对诗歌的理解与小说的题材融为一体。他在舍伍德·安德森的帮助下转向小说创作，小说创作成为他的转折点。正如丹先生刚才所说，他的前三部小说并不是很有趣，也不是很成功。完成第三部小说后，他决定不创作出版商想要的那种小说。他只是想为自己做这件事。他创作了实验小说《喧哗与骚动》。《喧哗与骚动》 这部小说取得了突破。他尝试使用其中许多实验技术。这部小说其实捕捉到了他对生活的一些感受，他的真实感受。在这部小说中，他投入了很多个人的东西，这是他在之前的小说中没有做到的。同时，这部小说实现了形式与内容的融合。形式与内容开始相互关心，意识流手法与小说主题也开始相互沟通。这是他第一次完成这样的壮举。

但是汉森：这本书的翻译其实很不寻常，而且实际上非常困难。因为它不像一部真正的作家传记，而更像是一部关于文学本身的传记。它并不是按照作者的出生、成长、爱情、结婚、生子、死亡等线性顺序来写的。它将《成为福克纳》这样一个伟大的事件分成了几个片段。重点不是小说家经历的生活，而是他的生活危机如何成为他小说创作的一部分。这部作品中有很多文学分析。对于完全不了解福克纳作品体系的人来说，我想读这样一本传记都会很困难，更不用说翻译它了。严向阳老师，您能介绍一下您翻译这本书的经历吗？有哪些方面让您印象特别深刻？

严向阳：作者在序言中写道，这不是一本普通的传记，因为目的不是让大家了解作者的一生。他非常强调“成为”二字，这是文学批评中非常重要的一个术语。强调的是这个过程，强调的是根源影响。这本书确实与其他传记不同。它并不是简单地讲述生活的故事，而是将福克纳艺术的评价融入其中。所以这不是一本入门书。如果你读过福克纳的一些作品并想进一步了解他，这本书是一本很好的指南，因为作者在里面提出了一些非常新鲜的想法。

但是韩松：韩其群老师的博士论文是关于福克纳的，他这些年一直在做福克纳的研究。韩老师，从您的研究角度来看，福克纳的翻译和研究在中国，特别是改革开放以来的情况如何？福克纳受欢迎还是热门？

韩启群：现在已经2019年了，我觉得最近十年不太流行。 2004年，我记得那是第三届国际研讨会，在四川外国语大学举办。记得当年参加会议的每位老师都收到了一套福克纳全集，当时很受欢迎。当时我们都很期待第四届国际研讨会，但后来没有人采取行动。我感觉2010年以后，福克纳在中国的研究一直在走下坡路。但近年来国内对福克纳作品的研究和再版还相对较少。我们确实可以用一个词来形容福克纳的影响，那就是“山”。

《成为福克纳》

但是汉森：我们知道美国南部其实是一个具有特殊历史气质的地方。美国南部在很多地方可能与南方不同。福克纳说，过去的事在这个地方永远不会过去。福克纳一个非常矛盾的事情是，一方面他是一位孤独的现代主义艺术家，另一方面正如本书所说，他是南方父权观念的继承者。其实他的内心是很深的。我着迷于南方的种植园和大家庭的感觉。里格尔博士，从您个人的角度来看，成为一名南方小说家意味着什么？你研究过莫言，莫言代表了中国的白话文学。您能否简单谈谈莫言与福克纳在文学定位上的差异？

里格尔：在我看来，20世纪之前美国南方基本上以农业闻名，很少有大城市，文学文化也很少，但福克纳改变了这一点。福克纳实际上描述的更多的是一种冲突，这种冲突源于美国南方农村地区在面对现代化和工业化时所经历的变化。这种冲突在他的创作中一直非常重要。他非常尊重过去，也尊重祖先留下的一些传统。但他也觉得南方过去有很多错误的事情，比如奴隶制，问题很大，所以在尊重过去的同时，他一直想向前看，继续前进。这种冲突其实在莫言的小说中也存在。莫言也是在与福克纳相似的乡村环境中写作的。根据我对莫言有限的研究，我觉得莫言的小说常常描绘乡村、乡村、人与自然的联系。他在描述这些主题时，大多采取相对积极的态度。福克纳和莫言在这方面非常相似。他们俩都试图抓住过去的一些事情。但这种做法有好处也有坏处，而且会产生一种冲突。过去一定有很多美好的事情需要我们去把握，但同时，也有很多非常糟糕的事情需要我们去抛弃。所以我认为福克纳和莫言的共同天才在于他们抓住了两个极点之间的张力。福克纳刚写这些书的时候，当地人其实对他并没有什么好印象，因为他们认为他把美国南方写得太糟糕了。直到他获得诺贝尔奖，他们对他的态度才发生了变化。有些事情发生了变化。我不知道中国是否也以同样的方式接待莫言，但大概是类似的。因为很多时候，被写的人需要很长时间才能意识到这些书中对他们的描述是真实的。

但是汉森：虽然这本传记并没有过多讲述福克纳的生平，但实际上非常有趣。有很多生动的细节，让人们看到了这位伟大作家讽刺的一面。例如，福克纳将自己伪装成一名参加过第一次世界大战、驾驶战斗机并受伤的退役军官。当他回到家时，他仍然拄着拐杖。其实他并不瘸，只是装瘸了而已。几年来。你可以想象他的伪装技巧，所以他是一个“骗子”，这应该不为过。直到福克纳死后不久，他的女儿和情人才知道他所吹嘘的“第一次世界大战”经历都是假的。那么他为何如此热衷于欺骗呢？你翻译的书中有一句话，是福克纳笔下的一个人物说的：“你忘记了，说谎是一种生存斗争，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人物为了适应自己在这个世界上的角色而扭曲现实。世界上的人物有望向邪神复仇。”这是福克纳为自己撒谎的辩护。请严向阳老师给我们讲讲福克纳的谎言艺术。

颜向阳：福克纳捏造自己的军旅经历确实被大家研究过。这也许能体现一个作家的才华。我相信很多作家都喜欢讲故事，也有人知道自己在讲故事。有些人在谈论它时很认真。福克纳加入了空军，但基本上没有参加任何战斗。事实上，福克纳的飞行梦想是相当真实的。这不应该是谎言。后来他自掏腰包学习驾驶飞机。当他年轻的时候，他真的很想成为一个特别的人。那时，他可能还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写作天赋。他的曾祖父在当地颇有威望。他参加过墨西哥战争，是一位老上校。所以他梦想重新获得那种荣耀，也就是说，在他真正成为一名作家之前，他也梦想着出名，所以他假装自己在战场上受伤了什么的。找到了自己的文学道路之后，他就不再需要伪装了。成名后，他以自己是一名老农民为荣。他为了实现自己的愿望而撒谎。在找到出口之前，他就撒了谎。将这个技巧应用到他的文学作品中后，他就不用再躺在其他地方了。

但是汉森：当黑人民权运动在20世纪50年代和1960年代如火如荼地进行时，福克纳说：“民权运动会伤害我深爱的南方。我的南方在内战期间已经被摧毁过一次。我如果我的南方再次被摧毁，如果……民权运动继续摧毁我的南方，我什至不会害怕拿着枪走上街头，射杀那些黑鬼。”

但另一方面，有着如此明显白人种族主义观念的福克纳却写了《八月之光》，非常深刻地批评了南方种族主义的暴力行为。我想请问里格尔博士，福克纳是如何将白人的种族主义意识与他小说中对种族主义的批判结合起来的？这不是矛盾吗？

里格尔：福克纳对南方种族问题的态度确实非常矛盾。他认为，在个人生活中，这种冲突很难克服，但在艺术世界中，他可以描绘出一些更深层次的真相。他曾在接受采访时表示，他所说的很多关于美国黑人的事情其实都是他喝醉时说的。他有严重的酗酒问题。

但汉森：传记讲述了一个令人心碎的细节。他非常爱他的女儿吉尔。当他获得诺贝尔文学奖时，他原本并不想去瑞典领奖。他觉得这个舞台不适合他这个老农民，但吉尔说他想去，然后他就带着女儿去了。他之所以不与妻子离婚，是因为他不想失去吉尔。但就是这样的吉尔，在回忆起父亲时，却讲述了一段令人心碎的故事。她小时候过生日，她特别希望父亲在生日聚会上和她一起唱歌、吹蜡烛。然而，她发现父亲开始喝酒，一瓶接着一瓶。吉尔哭着求爸爸，爸爸，你就不能等我生日过了再喝酒吗？她爸爸看着她说，你知道吗？没有人会记得莎士比亚的孩子是谁。这些话深深地刺痛了她。严向阳老师，您对于这样一个矛盾的父亲怎么看？

严向阳：主观上他肯定想成为一个好父亲，但身上的各种责任和矛盾让他无法完全控制自己。他深爱着自己的女儿，却又给她带来了一些伤害。每个人都想做一个好人，但很多时候生活的漩涡会把你卷入其中。我觉得福克纳的伟大之处就在于他参与之后能够表达出来，所以他成为了一个伟大的作家。他是一位伟大的作家，不是因为他过着高贵的生活，而是因为他表达了生活的现实。

但韩松：韩启群老师，您认为福克纳想成为一个什么样的人？他最终成为了那个福克纳吗？

韩启群：我想，对于瑞典的那些专家来说，他一定成了福克纳，对于我们中国读者来说，他也成了福克纳，否则我们就不会了解福克纳。但就他而言，我想他可能还没有弄清楚自己想成为什么样的福克纳。他住在密西西比州的一个小地方，从未出过远门。地方太小，连隐私都可能被别人看到，所以他爱面子，坏事就想掩饰。另外，他是一个非常矛盾的人，并将这种矛盾表现在他的作品中。他的作品多维、复杂且有趣。那么就文学成就而言，文学殿堂里又多了一位大师，他就是福克纳。但对于他个人来说，他的人生一定和我们每个人一样，有成功，有遗憾，有痛苦。